我是想问为什么“靛”这么特殊,其它六色都是在色环上均匀分布的呀。
好吧,鼓起精神来填这个坑。这个问题其实是很复杂的。我这里只能尽可能地介绍一点基本的相关知识。
一道彩虹的颜色基本上可以视为一个可见光光谱了,里面的颜色如果交给计算机分析的话那真是多得数不清。但是人类不可能给每一点波长略有差别的颜色都命名。前一阵子刷过微信上那个“看你有多色”的游戏的网友可能还记得肉眼区分相似颜色有多费劲。所以人们需要对这些颜色进行归纳。那么为什么彩虹光谱被归纳为七色呢?
事实上,这种划分并不是自然而然的。比如蔡邕[yōnɡ](蔡文姬的父亲)在《月令章句》中对“虹”的描述就是“有靑赤之色”,看起来只分了两种。要想知道七色划分的来源,还需要从人类划分颜色的历史说起。
人类对颜色的划分跟对其它事物的划分一样,有一个由少到多,由粗到细的过程。对人类归纳颜色历史的研究最迟早在19世纪时就在对古代文学作品的研究中产生了,之后历经波折,到了1969年的时候,语言学家Brent Berlin和Paul Kay提出了著名的基本色彩词序理论,形成了目前语言学界对这一问题的基本共识。非专业的读者可以在维基百科的“color term”词条中对这一理论做一简单了解。这两位学者在进行了扎实地研究后提出,人类划分、命名颜色的顺序是有很强的规律的,简而言之,最初各种语言在自然发展状态下(也就是不考虑语言接触突然带来大量外来概念的情况下)只有黑、白(实际上是暗、亮)二词,后来划分出了红,之后划分出了黄和绿(有的先分出黄,有的先分出绿),再之后是蓝色(但是俄语、意大利语等语言把蓝色划分为了深蓝和浅蓝两个完全不同的词。也就是说,虽然在中国人和英国人眼中深蓝和浅蓝仅仅是不同的蓝,但在俄国人和意大利人中,它们则是像黄和绿这样完全不同的颜色),再之后划分出了棕色,以后才会独立出粉、橙、紫、灰这些颜色。各种语言产生基本颜色词的数量未必相同,但是这些基本颜色概念发展的顺序都是基本一定的。这背后有一些比较复杂的原理,比如红色、黄色、绿色与食物有关,实用意义比较大,所以划分得早;深蓝与浅蓝虽然色差大,但是区分这个对人类生存而言没什么用,所以在大多数文化、语言中根本不分;另外人眼中的色差受到了分布不平衡的视锥细胞的影响,与物理上的色差的渐变规律不同等等。背后的原因比较复杂,篇幅所限,我们这里就不展开介绍了。我在讲课的ppt文稿上做过一张简图,这个图既不好看又不完全精确,但是也许可以方便大家更直观地看到我这一段向大家介绍的这个基本规律。

很多语言都不是靠自己独立发展而将这十一二种基本颜色词都单独划分出来的。比如汉语在清代后期以前就没有将橙色从红、黄两色中单独划分出来。今天的我们将橙色视为一种独立的颜色,这被认为是受到了印欧语言影响的结果。而英语则划分出了所有这十一种颜色。
回到彩虹的问题。这些基本颜色中彩虹里面主要是红、橙、黄、绿、蓝、紫这六种。那么为什么欧洲人要把它分成七种,加了一个不属于基本颜色,绝大多数文化会认为它属于蓝色(或深蓝色)的一部分的靛色(indigo)呢?这个划分,起源于大名鼎鼎的艾萨克•牛顿。根据维基百科的介绍,牛顿在完成了著名的棱镜色散实验后,没有急着去爆料中情局的黑幕,也没有像提出万有引力定律时那样高兴地去唱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而是对他的这个伟大的发现进行了整理。正是在这时,他提出原先的白光经过散射变成了七种颜色的理论。那么为啥一般英国人眼里的六种,在他眼里是七种呢?一般认为有两个原因。第一个也就是维基上给出的说法:“Newton divided the spectrum into seven named colors: red, orange, yellow, green, blue,indigo, and violet. He chose seven colors out of a belief, derived from the ancient Greek sophists, of there being a connection between the colors, the musical notes, the known objects in the solar system, and the days of the week.”大意为他将光谱划分为红、橙、黄、绿、蓝、靛、紫七种颜色,这样的划分出于一种来自古希腊学者的信仰,该信仰将颜色与七种音符、太阳系已知的七个天体以及一周中的每一天联系到了一起。嗯,看起来拿X行配一切的怪想法并不是中国人的专利嘛。此外,由于深蓝和浅蓝事实上色差确实很大,虽然大多数文化在日常生活中将它们划为一类颜色,都叫蓝,但是它们在光谱上看确实看起来比较不一样,牛顿可能把深蓝归纳成了靛色,这一点也被认为是牛顿如此划分的一个理据。
虽然当时就有人对这个划分持有异议,但是这毕竟是大名鼎鼎的牛顿同志划的啊。抱了牛顿同志的大腿以后,这个分法也就得以流传至今,成为了普通大众奉为圭臬的一个说法了。
对了,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彩虹光谱上六色的分布并不是提问中所说的“均匀分布”。受到人眼视锥细胞分布不均匀的影响,人眼对黄绿附近波长的差异比较敏感,在这方面划分得也就比较细,所以黄、绿一类的颜色所跨的光谱宽度比红、蓝、紫窄许多,反映在彩虹上的色带也会窄一些。比如下面这张图,在光谱完整的彩虹段内,绿色窄得几乎看不清,黄色在橙色的帮助下显得还有一点宽度,但其实也很窄,而红、蓝、紫则比较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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